调羹(2/2)

再前面是自我介绍。

他别的东西不多，倒是时间不少。

对方似乎知他不愿开，小心翼翼地问：“今年也不打算回来吗？”

林月板着脸，“你说什么？”

问句比陈述句多，和他平时说话一样，总是在等待答案……或者指令。

仅剩的怒意突然被飞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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卑微又狡猾。

觥筹错的闹顺着电波传来。

对面的气势瞬间消失了，“初、初叁……”

追平了。

火车站的轰隆与风声一同回响，把残留的云团驱散，夜空终于显沉的黑。

听筒里传来打火机的喀嚓声，堂兄不知是了烟，还是叹了声气，“副县带着镇直接住到工地上盯程……妈的连士都趁机涨价，志德他们家定得晚，只能到隔县请，贵了快一倍。还好爷爷不信什么，咱们家几个聚一聚，搞简单的就行。”

他一气，默默搓掉胳膊上的疙瘩。

陈希在叽叽喳喳的背景音里摸了摸，给室友发了条短信：“我找到耳机了，你好了就给我打电话吧。”

“皓皓刚放假的时候就问我哥哥什么时候回来……我知你不喜我们打电话……你爸今天早上还提起你……”

“哎哟老弟，难得啊，找我借钱吗？”堂兄大笑着，听起来像是喝了酒，“老好险没搞P2P啊，老躲过去了！老的对全他妈亏去了，哈哈哈哈哈哈，老没亏还赚到了！”

他隐约听到一声噎。

他亮手机屏幕，短信的图标上显示着数字“3”。

牵叶又密了一些，层层迭迭盘绕在栅栏上，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。

既然接了，就听听吧。

不愧是莎士比亚，对抗凝滞的克星。只要脑海里开始响起陈希抑扬顿挫的朗诵腔，他就想不起任何让他不兴的东西。

这是她第一条正儿八经发给室友的短信。

他背靠着栏杆坐，拨通了堂兄的电话。

“镇上要修路，爷爷的坟挨着规划路线，肯定不能留的。这次拆得急，说是最晚二月底要迁完，不迁就直接上推土机。”

“知了。”林月心中了然，“那咱们初四见。”

第一条是问她吃不吃煎。

他忍不住笑声。

“爷爷年后要迁坟？”

“初四早上。”

“定了什么时候迁吗？”

林月还没来得及看到短信。

室友的上一条短信还是“你说的喜是哪喜”。

没关系，再打就好。

继续开，叁条消息都来自同一个人。

城市的灯火如此璀璨，已经把嫉妒的月亮赶走了。

对方断断续续的话语在他的沉默里迅速萎缩。

他摁断了电话。

他重复了一遍问题，“什么时候？”

“嘿嘿，以前这么问你都会直接挂——”

电话来时，他还盯着被静音的通话界面，一时没反应过来，了接听。

再开时，又是那卑微得让人烦躁的语气，“你爷爷要迁坟，就在年后，说你一定得去，住她那里……你爸、皓皓还有我一结束就走，不会多待的……你会来的吧？”

“什么时候？”他问。

林月一丝笑，“哥，我找你问个事。”

他挂了电话。

明明不久前才通过话，短信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，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。

——打住！

“你来吗？”对方惊喜加。

天上没有月亮，人也不在边……

“老弟你说，没有你哥不知的！”

牵叶在风中沙沙作响，叶尖在手心留微的。

堂兄作地清了清嗓，压低声音问：“真有了？”

“我一直着耳机。”

为了给堂兄打电话，他只能先挂断她的通话。

“见见见！带不带女朋友回来？”

“你等等，我去说。”堂兄打了个嗝，接着是椅拉开的声音、脚步声、门轴转动的吱呀声，又是脚步声，直到迎来一片安静。

她想了想，又加了两句：

他沉默着把手机放到耳边。

黏腻尚未完全消退，但空气已经重新动起来。

叁对叁，追平了。

“随时都可以。”

被压抑在云层的光线，肆无忌惮地奔向宇宙，天际线上的红星群——那是无数楼端的航空障碍灯。直到此刻，视网才有机会抓住那猩红。

脸像是被透明的胶质糊住了。视线、呼、表，突然都粘稠不堪。

“……”